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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帝事考两则

吴伯娅

康熙帝是清初统治集团中的杰出代表,其生平事迹受到学术界的高度关注。本文利用新近出版的中西档案文献和其他史料,对康熙容教令和康熙帝与罗马教廷决裂之事进行考证,以求弄清历史的真相。 

一、康熙容教令考 

    康熙三十一年1692二月,清廷颁布了允许天主教在华传播的诏令,史称康熙容教令。这是天主教入华百余年来首次得到中国朝廷以旨令形式的正式允准,是中西关系史上的重要事件,值得认真研究。 

    一容教令文本考察 

    容教令颁布后,在华耶稣会士通过各种渠道将此消息传至欧洲,广为宣传,留下了大量的西文史料。然而,这样一个重要的诏令,在《清圣祖实录》等清朝官方史书中,却了无痕迹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?何处可见容教令的中文记载? 

    《清圣祖实录》修于雍正朝。雍正帝严行禁教,容教令很可能被删除。不过,历史记载难以删除干净。教会方面保存了许多有关容教令的史料。清代刊行的《熙朝定案》、《正教奉褒》、《正教奉传》等书中,就记载了容教令颁布的经过及其内容。 

    京城天主教教会曾将容教令刻石立碑。现存于中国国家图书馆的两份拓片就是例证。一份拓片署名为《徐日昇题请保护天主教碑》①,拓自北京西城区北营房北街马尾沟教堂。一份拓片署名为《徐日昇保卫天主教碑》②,拓自北京西城区宣武门南堂。两块石碑文字相同,皆包括如下内容:1.康熙三十年十二月十六日1692年2月2日,耶稣会士徐日昇、安多以钦天监官员身份进呈的题本,请求宽容天主教。2.三十年十二月十八日,康熙帝的旨令,“该部议奏。”3.三十一年1692二月初二日,康熙帝的谕旨,撤销礼部的议奏,令大学士伊桑阿等与礼部官员会议具奏。4.三十一年二月初三日,礼部尚书顾八代等人的题本,内称:“臣等会议得,查得西洋人仰慕圣化,由万里航海而来。现今治理历法,用兵之际,力造军器火炮;差往阿罗素即俄罗斯——引者注,诚心效力,克成其事,劳绩甚多。各省居住西洋人,并无为恶乱行之处。又并非左道惑众,异端生事。喇嘛僧道等寺庙尚容人烧香行走,西洋人并无违法之事,反行禁止,似属不宜。相应将各处天主堂俱照旧存留,凡进香供奉之人,仍许照常行走,不必禁止。俟命下之日,通行直隶各省可也。”5.三十一年二月初五日,康熙帝的批示:“依议。” 

    西方传教士还曾将容教令碑文拓成拓片,保存起来。鸦片战争之后,此拓片竟成为列强胁迫清廷弛禁天主教的利器。道光二十四年1844,中法谈判期间,法使喇萼呢拿出一份拓片,要求弛禁天主教。耆英向道光帝奏报:“据称伊呈出碑模即拓片——引者注乃系先年从中国流传,伊国故老素所宝藏,由来已久,其纸色字画均可查验,实非伪造。”3 

    二容教令颁布的原因 

    关于容教令颁布的原因,学界多认为是酬谢传教士对清廷的贡献。诚然,酬谢是一个重要的原因。容教令本身即具有明显的酬谢意味,其中写道:传教士“治理历法,用兵之际,力造军器火炮;差往阿罗素诚心效力,克成其事,劳绩甚多”。但是,容教令的颁布是有多方面原因的,不能简单地归结为酬谢。 

    因为传教士为清廷修订历法、制造火炮、充当外交翻译,在此前一直都有。在此后的百年禁教期间,传教士仍然是执掌钦天监,活跃于外交舞台。清廷对他们的回报始终都是赏银赐物,加官晋爵。也就是说,清廷只酬谢传教士本人,但禁止传播天主教。显然,容教令的颁布除酬谢之外,另有原因。 

    任何一项政策的制定,都离不开决策者对该事物的认识。容教令的颁布就与康熙帝对天主教的认知密切相关。而这个认知又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。康熙帝对传教士及其天主教的认知始于“历法之争”。当时,“钦天监汉官与西洋人不睦,互相参劾,几至大辟”4。康熙帝决定以实验的方法来分辨中西历法的优劣。七年1668十一月,他命钦天监监正杨光先、耶稣会士南怀仁等两派人各用其法,当众预测日影。连续三天的预测,南怀仁都准确无误,杨光先和钦天监监副吴明烜都有误差。康熙帝又命南怀仁审查吴明烜所制民历,结果发现其中有许多错误。如“康熙八年闰十二月,应是康熙九年正月。又有一年两春分、两秋分种种差误”5。八年1669正月,康熙帝命大学士图海等20名大臣同赴观象台,监督测验立春、雨水、太阴、火星、木星。结果,“南怀仁所指,逐款皆符;吴明炬所称,逐款不合”6。因此,康熙帝罢免杨光先,起用南怀仁,改以西洋新法治历。并重审4年前的“历狱”,为耶稣会士汤若望等人平反昭雪。 

    通过“历法之争”,康熙帝认识到传教士所具有的科学技术的价值,查明传教士“并无为恶实迹”,“潜谋造反”的指控实属诬告。因此,他大胆起用传教士,利用他们所掌握的科学技术为朝廷服务。同时,他对天主教还缺乏了解,担心天主教在各省蔓延发展,对清朝统治造成威胁。因此,他对天主教实行限制政策,允许传教士过自己的宗教生活,但禁止传教,不许中国人入教。明确宣布:“其天主教除南怀仁等照常自行外,恐直隶各省复立堂入教,仍著严行晓谕禁止。”7这就是康熙八年禁教令。 

    康熙帝起用传教士是看重他们的科学技术。而传教士之所以要为清廷服务,则是为了传播天主教。因此,他们抓住一切机会,巧妙地向康熙帝宣传天主教。尤其是南怀仁,常常在随驾巡幸和进讲西学之际,“趁机加进关于基督教教义和信仰的知识”8,使康熙帝逐渐增进对天主教的了解。据传教士记载,康熙帝浏览过传教士进呈的一些天主教书籍,对利玛窦阐述天儒相合的著作《天主实义》很感兴趣9,和传教士讨论过天主教的一些教义和礼仪,并对天主教的守斋有一定了解,适时对伴驾的传教士予以照顾。南怀仁记载道:“他很了解我们守斋戒日的习惯。因此常问我们是否是斋戒日。”10张诚在日记中写道:“皇上得知我们开始四旬斋,戒食肉,遂令在此期间只供应我们素斋和水果。”11 

    耶稣会士的科学知识、对清廷的高效服务、合儒补儒的传教策略,使康熙帝对天主教产生了一定兴趣和好感,并认定天主教不是邪教异端。二十六年1687四月,他明确指出:  “地方官禁止条约内,将天主教同于白莲教谋叛字样,此言太过,着删去。”12在这种情况下,康熙帝对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采取了默许的态度。二十六年六月,洪若等5名法国传教士来华,抵达浙江。有人主张将他们递解回国。康熙帝得知后,立即传旨:“洪若等五人,内有通历法者亦未可定,着起送来京候用。其不用者,听其随便居住。”13康熙帝十分清楚,传教士来华的目的就是传播天主教。他允许这些传教士随便居住,实际上就是对他们的传教活动予以默认。 

    二十八年1689,康熙帝南巡。途中他召见传教士,与之亲切交谈,并遣侍卫分赴教堂颁赐赏银。这是一次非同小可的行动。它实际上是康熙帝继二十三年1684南巡之后,又一次与外省传教士进行接触和了解,是对各省天主教状况的一次实地考察。同年,耶稣会士徐日昇、张诚以译员的身份参加中俄尼布楚谈判,促成了《中俄尼布楚条约》的签订,进一步增进了康熙帝对传教士的好感。此后数年,徐日昇、张诚等人奉命每日轮班进宫,向康熙帝系统地讲授西方科学知识。在这种频繁的交往中,康熙帝对传教士感情日增。因此,当徐日昇提请宽容天主教时,康熙帝满足了他的心愿。 

    崇儒重道是清廷的基本国策。正是由于康熙帝目睹了耶稣会士合儒补儒的传教策略,一定程度上感受到耶稣会士宣扬的天儒相合,认定“各省居住西洋人,并无为恶乱行之处”,在此前提下,他才会颁布容教令。而且,在容教令颁布的当天,他就向前来谢恩的传教士强调过这个前提条件。明确指出:传教士必须“小心谨慎”,“为了天主教的发展,应与中华帝国的风俗习惯相适应”14。并要求在京传教士给各省的同伴写信,告诫他们“不要滥用我们对他们的许可,在使用这种许可时要多加慎重,好让朕不会收到任何来自官员们的抱怨”。否则,“朕将立即取消这种许可”15。耶稣会士白晋对此深有体会,曾言:“康熙皇帝是个政治家,但他如果对天主教和儒教的一致性稍有疑惑,就决不会许可天主教的存在。”16 

    礼仪之争爆发后,康熙帝深切地感受到天主教与儒家思想的严重对立。他对大臣说道:“汝等知西洋人渐渐作怪乎?将孔夫子也骂了。”17教皇不顾康熙帝的反复声明,一意孤行,强行禁止中国礼仪,终于导致了康熙帝与罗马教廷的决裂,颁布了禁教令。从此,清廷开始了长达百年的禁教,同时,又对有技艺的传教士予以利用,加以赏赐。这进一步证明,酬谢传教士绝非容教令颁布的唯一原因。 

    三推动容教令颁布的重要人物 

    长期以来,人们都认为徐日昇是推动容教令颁布之人。毫无疑问,徐日昇参与中俄谈判,促成尼布楚条约的签订,又出面进呈题本,请求宽容天主教,确为推动容教令颁布的重要人物。容教令中所称“差往阿罗素诚心效力,克成其事”,指的就是徐日昇。但是,还有几个重要人物,不容忽视。 

    首先,南怀仁生前对康熙帝的影响至关重要,为容教令的颁布创造了条件。自康熙八年始,南怀仁就执掌钦天监,为清廷修订历法,深受康熙帝的信任。此后,他奉命制造火炮,为清廷平定三藩、统一台湾和抗击沙俄侵略作出了贡献。容教令中所称:“治理历法,用兵之际力造军器火炮”,指的就是南怀仁。 

    受南怀仁的影响,康熙帝的天主教政策不断发生变化。第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对耶稣会士李守谦的御批。十八年1679,李守谦由南怀仁引荐,奉召进京协助治历。翌年蒙召内廷,赐茶赏职。他具表力辞,竟获特恩,得赐御书“奉旨传教”18,准往各省宣教。显然,这与康熙八年的禁教令大相抵牾,表明此时康熙帝的禁教政策已不是什么松动的问题,而是发生质的变化。只不过还仅是对个别人,还不是全体。第二个显著的标志是将天主教从邪教行列中删除。二十六年1687二月十六日,康熙帝颁旨严禁邪教19。一些省份的官员在发布禁约时将天主教也视同邪教,一概禁止。三月二十三日,南怀仁以工部右侍郎的身份上疏,请求宽免禁止天主教。部议:“不准行。”四月十三日,康熙帝谕曰:“天主教应行禁止,部议极当。但见地方官禁止条约内,将天主教同于白莲教谋叛字样,此言太过,着删去。”20南怀仁请求容教的心愿虽未实现,但也得到很大安慰,“天主教终于得以从别人的诽谤和诋毁中释放出来”21。二十七年1688二月,南怀仁病逝。康熙帝谕曰:“南怀仁治理历法,效力有年。前用兵时,制造军器多有裨益。今闻病逝,深轸朕怀。应得恤典,察例从优议奏。”22四年后,康熙帝颁布了容教令,满足了南怀仁及其同伴的最大心愿。 

    其次,满族大臣索额图在容教令颁布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索额图,满洲正黄旗人,内大臣一等公索尼第三子,人称“索三”。早在康熙初年,他就与传教士关系密切,被传教士称为“我们最好的朋友”。23康熙八年,康熙帝重审“历狱”,为汤若望等人平反,但未处理羁留于广州的传教士问题。康熙九年1670,耶稣会士利类思等人就此写了一道奏疏,请求朝廷让这些传教士各归本省本堂,但礼部拒绝受理。传教士只得请“索三自己把这封请愿书直接转给皇上”24。结果,康熙帝宣布:久羁东粤的传教士中,有通晓历法者,着取来京;其余各归本堂。 

    二十八年,索额图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率团参加中俄尼布楚谈判,对徐日昇、张诚的表现极为满意,多次向他们表示感谢。并私下对他们说,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,他乐意帮忙。张诚乘机提出:“我们恳求您某天见到皇上时,请皇上取消禁教令。这比您给我们财富和荣誉还要好。”索额图允诺有机会时一定帮忙。25 

三十一年正月,当徐日昇请求容教的题本被礼部拒绝后,张诚等人便托索额图在御前周全。索额图重提传教士对清廷的贡献,向康熙帝奏道:“要想酬谢他们,只有允许他们在整个帝国公开传教。”26在他的劝说下,康熙帝下令撤销礼部决议,让内阁与礼部再议。据传教士记载,索额图出席了这次会议。他历数传教士在天文历法、军事战争、外交谈判方面的功劳,明确指出:“在我所认识的传教士中没有一个是不值得赞扬的。关于他们所传播与信奉的宗教,我跟他们经常讨论,而我发现这个宗教实为圣善之宗。”27在他的竭力说服下,会议作出了宽容天主教的决定,形成了礼部尚书顾八代等人的题本。三十一年二月初五日,康熙帝批准了这个题本。容教令得以颁布。 

二、康熙帝与罗马教廷决裂事考 

    1932年,故宫博物院出版了《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》。康熙帝与罗马教廷决裂一事引起了学界的关注,不断有人进行研究。1996年,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问世。2001年,《中国礼仪之争西文文献一百篇》中译本出版。新资料的出现,使前人的若干看法尚需进一步研究。 

  一礼仪之争的由来 

  康熙帝与罗马教廷的决裂起因于中国礼仪之争。此前,人们多认为这场争论是康熙年间的重大事件。诚然,礼仪之争的爆发是在康熙朝,但争论却由来已久,罗马教廷曾经有过宽容的态度。 

明朝末年,为了便于在中国传教,以利玛窦为首的一批耶稣会士顺从中国礼仪,对于教徒的敬天、祀祖、祭孔均不禁止。利玛窦去世之后,耶稣会内部就产生了争议。争议的焦点是:儒家经典中的“天”、“天主”和“上帝”是否和拉丁文的Deus具有同一意义?敬天、祀祖、祭孔是不是偶像崇拜和迷信活动? 

为了统一认识,1628年,在华耶稣会士在嘉定召开会议。最后决定沿用利玛窦的看法,不以祀祖祭孔为迷信,禁止以“天”和“上帝”称呼Deus,保留“天主”译名。这是一个折中性的决议。它既不反对祀祖祭孔,又不使用儒家经典里的“天”和“上帝”,也不使用音译“陡斯”。 

    嘉定会议未能真正平息耶稣会内部的意见分歧。其他传教会的入华又使礼仪之争风波再起。1643年,多明我会士黎玉范上书罗马教廷,提出17个问题,质疑耶稣会在华传教的方式。1651年,耶稣会派卫匡国赴罗马申诉。经过一番讨论,1656年3月,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发布通谕,肯定了耶稣会在华传教的策略28。1659年,罗马教廷圣职部下达指令,明确指出:“只要中国人不公开反对宗教和善良风俗,不要去尝试说服中国人改变他们的礼仪、习俗方式。有什么事情比把法兰西、西班牙、意大利,或者任何其他的欧洲国家的东西输入中国更傻的呢?不要把这些东西,而是要把信仰输入中国。信仰并不是要反对或者摧毁任何民族的礼仪习俗,只要这些礼仪习俗并不是邪恶的。恰恰相反,信仰要把它们保持下去。一般来说,人们都珍惜及热爱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,尤其认为他们自己的民族比其他民族更好。这是人之常情。没有比去改变一个国家的习俗更能引起对方的敌视和疏离的了,尤其是那些历史悠久的民族。当你取消对方的习俗而用你自己国家的习俗取而代之时,这点尤其千真万确。不要因为中国人和欧洲人的方式不同而藐视中国人的方式,反而还要尽力做他们习惯的事情。”29这道指令反映了亚历山大七世尊重不同文化传统的精神。可是,后来的教皇又摒弃了这种精神。 

    二康熙帝的态度 

    对于康熙帝与罗马教廷的决裂,论者多强调康熙帝的坚决态度,而忽略了对其过程的考察。事实上,在与罗马教廷的冲突中,康熙帝是有理有节的。 

    康熙三十二年,担任福建代牧的法国外方传教会士颜当突然下令,禁止辖区内的中国教徒祀祖敬孔。礼仪之争进入了高潮。三十九年1700,闵明我等耶稣会士联名上疏,一方面表明耶稣会士对中国礼仪的看法,一方面请求皇上颁谕,证明中国礼仪与宗教无关。收到奏疏的当天,康熙帝就朱笔批示:“这所写甚好。有合大道。敬天及事君亲、敬师长者,系天下通义,这就是无可改处。”30此朱批文字不多,但对礼仪之争的三项主要内容都作了答复,简明扼要,铿锵有力,表明了康熙帝维护中国礼仪的坚定立场。耶稣会士收到之后,立即派人送往罗马。 

    教皇格勒门十一世无视康熙帝的看法,于1704年11月作出了关于禁止中国礼仪的 

决定,并派遣多罗出使中国,解决礼仪之争。 

    1705年,多罗抵华。康熙帝接见了他,对他以礼相待。多罗身体不适,康熙帝对此极为关注,不仅对他问医问药,而且经常赏赐食物。多罗曾感慨地说道:“皇上矜念我多罗病,屡命阿哥转赐诸色天厨珍味,使多罗我每日换食珍馐。蒙大皇帝重恩有增无已,多罗我实难仰报。”31 

    康熙帝耐心地向多罗解释中国的礼仪,说明祀祖、祭孔、敬天决不是迷信。他明确指出:“中国之行礼于牌,并非向牌祈求福禄,盖以尽敬而已。此乃中国之一要典,关系甚巨。”32并强调:“尔天主教徒敬仰天主之言与中国敬天之语虽异,但其意相同。况且中国风白雨师称谓,乃文人起名,即如此地人绘神时画云,西洋人画神添翼一样。今岂可言天神照尔等所绘真展翅飞翔耶?此特仿效神奇绘制也。”33 

    可是,多罗既不公开自己来华的真实目的,对清廷的有关询问敷衍搪塞,又顽固坚持禁止中国礼仪的立场,并召颜当入京,让他向康熙帝论述教廷有关礼仪之争的决议。1706年8月3日,康熙帝谕示多罗:“颜当既不识字,又不善中国语言,对话须用翻译。这等人敢谈中国经书之道,像站在门外,从未进屋的人,讨论屋中之事,说话没有一点根据。”34  

    面对传教士内部的激烈纷争,康熙帝谕令凡在华传教士均须领票,声明永不返回西洋,遵守利玛窦的规矩,顺从中国礼仪,方可留居中国。否则“断不准在中国住,必逐回去,,35。多罗顽固不化,死硬对抗。1707年1月,他在南京发表公函,公布了教皇禁止中国礼仪的文件,要求中国教会无条件地执行,否则处以“弃绝”的重罚。结果,他被驱逐出境,拘禁于澳门。 

    尽管如此,康熙帝仍然希望教廷能改变态度,撤销禁令。他先后两次派传教士出使罗马,表明自己对中国礼仪的态度,急切地期待着教廷的回复。多次在官员的满文奏折上批示:“有西洋消息么?”“有西洋书信吗?”36 

    然而,罗马教廷一意孤行。1710年9月,教皇格勒门十一世发布通谕,重申了1704年的禁约。1715年,教皇又颁布了一道名为《自登极之日》的诏谕,以更加严厉的态度再次强调1704年的禁约,并要求所有的在华传教士宣誓,表示无条件地服从。为此,教皇第二次派人出使中国。 

1720年,教皇特使嘉乐抵华。康熙帝一直将他当作贵宾对待,多次接见他,与他进行说理与辩论,并向他解释道:“供牌位原不起自孔子,此皆后人尊敬之意,并无异端之说。”37由此可见,康熙帝对待礼仪之争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,不愿意因此而造成中西方的决裂。 

    五十九年十二月1721年1月,传教士将教皇的禁令译成中文,进呈御览。康熙帝阅后愤怒地批示道:“览此告示,只可说得西洋人等小人,如何言得中国之大理。……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国行教,禁止可也,免得多事。”38从此,康熙帝对天主教的政策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。罗马教廷尝到了自己造成的恶果。 

     三康熙帝与罗马教廷冲突的实质 

    康熙帝与罗马教廷的冲突实质何在?表面看来,这场冲突是因传教士内部的礼仪之争引起的。而礼仪之争又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。它既关系到各修会之间不同的传教策略,也关系到如何对待中国文化的根本问题,又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。它的产生和发展与国际形势密切相关。透过礼仪之争,我们可以看到,康熙帝与罗马教廷的冲突不仅仅是文化传统与宗教教义的矛盾,而且是中国封建皇权与西方宗教神权的冲突。 

    康熙帝曾谕令众传教士:“自今以后,若不遵利玛窦的规矩,断不准在中国住,必逐回去。若教化王因此不准尔等传教,尔等既是出家人,就在中国住着修道。教化王若再怪你们遵利玛窦,不依教化王的话,教你们回西洋去,朕不教你们回去。倘教化王听了多罗的话,说你们不遵教化王的话,得罪天主,必定教你们回去,那时朕自然有话说。说你们在中国年久,服朕水土,就如中国人一样,必不肯打发回去。”39由此可见,康熙帝与教皇是针锋相对的。你要取消利玛窦的传教策略不许教徒行中国礼仪,我则坚持令其遵守利玛窦的规矩,顺从中国礼仪。谁敢反对,就逐回西洋。你说按利玛窦的方式传教是违反教规,要传教士回去,我偏不要他们回去。传教士在中国就如同中国人一样,必须听我的。教皇无权在中国发号施令。正如他在对多罗的谕令中所说:“尔等西洋之人,如来我中国,即为我人也。若尔等不能管束,则我等管束何难之有。”40 

    由上所述,可以看出,以罗马教廷为中心的基督教神权思想,不可避免地与中国“天人合一”的儒家皇权思想发生了冲突。教皇的禁约既是对中国的内政和文化传统的干涉,也是对封建皇权的挑战。康熙帝毫不让步,坚决地抵制了教皇对中国内政的干涉。维护了国家的主权和文化传统。德国思想家赫尔德认为:“这里是专制与专制争斗,习俗与习俗抗争。在中国,罗马人自然敌不过那古老永恒的帝国传统,罗马教皇的权力敌不过中华帝国皇帝这位天子的威力。皇帝只需寥寥几笔诏书便了结了这场官司。”41 

    康熙帝虽与罗马教廷决裂,颁布了禁教令,但终康熙朝并没有实行严格的禁教。清廷所驱逐的还只是未领票的传教士。凡有一技之长,又愿留居中国的传教士,履行手续向清廷领取信票之后,仍可自行修道,并悄悄地发展教徒。同时,康熙帝并没有改变招徕西洋科技人才为清廷服务的方针。五十四年,礼仪之争极为激烈之时,他还命令传教士德理格在致教皇的信中,请求教皇“选极有学问天文、算法、画工、内科几人到中国效力”42。五十七年,禁止在各省设堂传教的禁令已经发出,康熙帝在两广总督杨琳的奏折上仍然批示:“西洋来人内,若有各样学问,或行医者,必着速送至京中。”43 

    但是,康熙帝的禁教政策在历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。它成为鸦片战争之前清王朝的一项基本国策,被此后的雍正、乾隆、嘉庆、道光所继承和遵行。清代前期的中西文化交流,由于耶稣会士坚持利玛窦的“适应策略”而出现过可喜的局面,又由于罗马教廷的蛮横干涉而跌入低谷。 

―――― 

① 北京图书馆金石组编:《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》,中州古籍出版社,1989年,第65册,第3页。 

② 徐自强主编:《北京图书馆藏北京石刻拓片目录》,书目文献出版社,1994年,第512页。 

3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:《清中前期西洋天主教在华活动档案史料》第3册,中华书局,2003年,第1289~1290页。 

4 《圣祖仁皇帝庭训格言》第86页。 

5 《清圣祖实录》卷27,康熙七年十二月庚寅。 

6 《清圣祖实录》卷28,康熙八年正月庚申。 

7 《清圣祖实录》卷31,康熙八年八月辛未。 

8 南怀仁:《鞑靼旅行记》,载杜文凯编:《清代西人见闻录》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,1985年,第81页。 

9  [法]白晋著,赵晨译:《康熙皇帝》,黑龙江人民出版社,1981年,第44页。 

10 南怀仁:《扈从康熙皇帝巡幸西鞑靼记》,载《清史研究通讯》1987年第1期。 

11  [法]张诚著,陈霞飞译:《张诚日记》,商务印书馆,1973年,第95页。 

12 《康熙起居注》第2册,中华书局,1984年,第1617页。 

13 《熙朝定案》。 

14  [德]莱布尼茨编,梅谦立、杨保筠译:《中国近事》,大象出版社,2005年,第35页。 

15  [法]杜赫德编,郑德弟等译:《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》第1卷,大象出版社,2001年,第285页。 

16  [法]白晋著,马绪祥译:《康熙帝传》,载《清史资料》第1辑,中华书局,1980年,第249页。 

17  李光地:《榕村语录·异端》,中华书局,1995年,第643页。 

18 《正教奉褒》 

19 《康熙起居注》第2册,第1595页。 

20 《康熙起居注》第2册,中华书局,1984年,第1617页。 

21  [德]莱布尼茨编,梅谦立、杨保筠译:《中国近事》,大象出版社,2005年,第18页。 

22 《康熙起居注》第3册,第1725页。 

23  [德]莱布尼茨编,梅谦立、杨保筠译:《中国近事》,大象出版社,2005年,第13页。 

24  [德]莱布尼茨编,梅谦立、杨保筠译:《中国近事》,大象出版社,2005年,第13页。 

25  [法]杜赫德编,郑德弟等译:《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》第1卷,大象出版,2001年,第279页。 

26  [法]杜赫德编,郑德弟等译:《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》第1卷,大象出版,2001年,第283页。 

  27  [德]莱布尼茨编,梅谦立、杨保筠译:《中国近事》,大象出版,2005年,第33页。 

28  [美]苏尔等编,沈保义等译:《中国礼仪之争西文文献一百篇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1年,第8~11页。 

29 《中国礼仪之争西文文献一百篇》,第11~12页。 

30  转引自罗丽达:《一篇有关康熙朝耶稣会士礼仪之争的满文文献》,载《历史档案》1994年第1期。 

31 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,第421页。 

32 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,第420页。 

33 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,第424页。 

34  罗光:《教廷与中国使节史》,台湾光启出版社,1961年,第126页。 

35 《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》四。 

36 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,第633、742页。 

37 《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》十三。 

38 《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》十四。 

39 《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》四。 

40 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第435页。 

41  [德]夏瑞春编、陈爱政等译:《德国思想家论中国》江苏人民出版社,1995年,第98页。 

42 《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》五。 

43 《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》第8册,第435页。 

(原载《清史论丛》2009年号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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